牧者心聲

時間的割裂感

日期﹕2025年02月14日

在《教宗選戰》一戲中，主持選舉的樞機主教勞倫斯在講道中提到：「我們的信仰之所以充滿生機，正是因為它與疑惑攜手同行。如果只有確信而沒有懷疑，奧祕便不復存在，因此也就不再需要信心。讓我們祈求上帝賜予我們一位心存疑問的教宗。」[1]

我深深記住了這句話。
為何上主允許甚至要求我們經歷疑惑？或許，這一切都源於時間的限制。

自從始祖偷嚐禁果後，我們便受到時間的束縛，囿於生死有時的框架中，只能在特定的時間線上等待分秒流逝。
時間，或許是人類所有煩惱的根源：我們會遺忘過去的重要事件，或是淡化對將來的期盼；有時則會反其道而行，將自己囚禁在過去的不愉快經驗中，又或是過度放大虛假的希望(false hope)。而我會形容，更多時候，我們必須面對時間的割裂感 — 我們明明知道自己擁有美好的過去和未來，但這些卻無法解釋此刻不堪的自己。試想像一下剛走出埃及，行走在曠野的以色列人，他們在過去剛經歷了上主的拯救，也深知美好的應許之地在前方等待著他們；然而，這些記憶與盼望，與此刻正在忍受飢餓和追殺的現實是多麼割裂。

為了讓自己活得更自在一些，我們傾向將自己囚禁在一個可解釋(因此自以為可掌控)的時間範圍內，而忽略其他可能帶來痛苦與疑惑的時間線(過去與未來）。因此，以曠野中的以色列人為例，痛快地忘記上主昔日的作為、忘記將來的應許，斬釘截鐵地埋怨祂是一位不看顧自己的神，似乎是一個能短暫給自己解脫的選擇。然而，信仰卻要求我們在受限的時間框架裡，同時觀看歷史與永恆，即使看得一頭霧水，不明就裡。

想到這裡，我就再次記起《教宗選戰》的那句話。在時間的割裂感之下擁抱疑惑，承認自己無法全盤看清一切，而是被神所看顧；承認信仰是奧祕，而我們正在充滿生機地活在奧祕之中。

要求凡人擁有這種近乎上帝的視角，或許有些勉強，因此我們需要信心，更需要恩典。

[1] 原文台詞為「Our faith is a living thing precisely because it walks hand-in-hand with doubt. If there was only certainty and no doubt, there would be no mystery. And therefore no need for faith. Let us pray that God will grant us a Pope who doubts.」。